我的母親,身形瘦削,卻像一株木蘭,芬芳著我的一生。
她啊,總是起早貪黑地照料著上高中的我,卻從不言累,有時,還會因為自己犯下的一點小錯而自責不已。她啊,同世界上所有偉大的母親一樣,總想把最好的東西留給我,自己只是在一旁看著,臉上的每一寸肌膚伴著皺紋卻都在笑著。她有時如同孩子般可愛,有時也能嚴厲的讓人生怵。
她喜歡木蘭。
也許是因父親常在外工作,小時,她對我管教極嚴,每當我因犯錯惹她生氣了,總要跑到鄰居家要幾株開得正盛的木蘭花,“討好”地插到花瓶中。她見了,便會湊上去嗅,陽光如蜂蜜般粘稠,切過窗欞,灑在她那如瀑的長發上,閃著光彩,但那夾雜著的縷縷白發卻顯得愈發刺眼。而那逐漸展開了的笑顏,卻是我見過的最為動人的畫面。
而漸漸的,到我再長大些的時候,兩人的隔閡卻越來越多,客廳里再也沒有彌漫著的的木蘭花香,取而代之的只有濃濃的硝煙味。我變得不再因她那過度操勞而漸多的白發感到心疼和感恩,而是毫無緣由地報之以激烈的話語,而最終,只剩得躲在屋中暗自落淚的她。
又到母親節了,可前幾天爭吵的余熱尚未褪去,但隱隱地,兩人卻又對這個特殊的日子多了一份期待。
放學回來,看到廚房中正在準備飯菜的她,背脊不知從何時起傴僂起來,腳步沉重而拖沓,頭發也不再是如瀑般秀麗,取而代之的是日漸稀疏的斑白的枯發,浸在冷水中的雙手粗壯而紅腫,細看還有些裂口。裂口處那抹鮮紅,如銳利的箭一般,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
深深地自責與愧疚接踵而來,我這十七歲的身軀,沒有一處不是由母親創造,由母親養育,沒有母親,哪里來的自己?也許是我已經習慣了母親對我無微不至的呵護,把這當成了一種理所當然,沒有注意到身邊母親的日漸老去,也始終不予回報。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是我太自私了。
我的腳步不受控制地挪向鄰居家中,伴著阿姨訝異的目光,我采下兩株木蘭,重又插回到花瓶中。
“媽!”“干嘛啊!沒見我正切菜呢!”雖是伴著埋怨,但身著圍裙的她還是急忙出來。
“…今天母親節??!”我一邊不自在地說著,一邊用眼神示意她看向花瓶。她見了,先是一愣,而后慢慢探身過去,低頭深嗅。我終于又看到了這美好的一幕,只是她,身上已無了當年絢麗的光彩,但我卻仿佛看到,她的背后,散發出太陽般燦爛的光芒。
“媽…我…我愛你!”話未落,我便回身跑回屋中。
倚在門邊,我真切的看到她眼中的晶瑩,和那不同于以往的笑容,那笑容里,有欣慰,有感動。
客廳里的木蘭,變得更濃郁,更芬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