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想送你一輪明月。
在沒有星星的晚上,城市的上空依然忙碌,燈光和煙塵編成了一張網,網里捕撈著些人聲、車聲。道路僵硬沒有知覺,忍辱負重已經讓他們習慣沉默。建筑像一個長著一千只眼睛的怪物,紅紅綠綠的雙眼驚惶不安的圓睜著。我不知道那些流浪的螞蟻要到哪里去,每一寸土地都密不透風,我憐惜我那勇敢的耳朵,面對切割機的嘶吼,或是汽車的長鳴,總是照單全收。我在想那些初生的孩子,做的第一個夢?該是平靜而深邃的海洋,該是微明的光和甜甜的空氣,或是來自母親最溫柔的呼喚。我擔心那第一個夢……還有那些奔波了一天的人們,只能用電視和網絡填充空虛的內心,讓更大的不安制服內心的不安。男人和女人,只是說話,不再談心……
城市太明亮,城市沒有夜。
大地太喧囂,大地沒有夜。
想想山谷里的居民,該有一個怎樣的夜?流水應和著月光,每一棵樹,每一株草都靜靜生長,氤氳著山嵐的村崗熟睡成一個嬰孩。那些不知名的鳥,四散為家,唱著屬于自己的歌。黑暗中只能看到一張臉,那是姮娥憂傷的清顏,是天空深情的眼窩。
不敢想象遠古的夜?!霸律狭翌^,人約黃昏后”有月的夜晚,該有怎樣動人的詩篇,躲在柳蔭后的笑聲會羞紅誰的臉?!芭e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詩人從水井里撈起一輪圓月,做成今夜的書簽,一并郵寄給遠方的家人。“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竹風搖曳,清蓮婀娜,浣女的夢可也有蓮的清香?……
只是這些夜晚都已作古,今人只能從發黃的扉頁中尋覓舊時的芳蹤。
城市里已然沒有大地,不能再沒有月。
我愿習慣光明的眼睛再一次習慣黑暗。
愿整個城市只有一盞燈,掛在天上的燈,照出世間的美好,照出我心的安寧。給孩子一個夢,給螞蟻一個家,讓樹是樹,讓夜是夜。
夜啊,我要送你一輪明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