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下，有著荷塘。葉亭亭，瞧了不見水。可聽著脈脈的聲，奔著沖前的，本一聲，碰著莖了，劈了兩道音來，若是道莖的障，十幾音分馳來，取著和諧的韻律。一切只聽，瞧不出點跡兒，下頭卻隱然動著。這最妙了。耳朵里是蒙著團霧，幻化一切的。倘開眼瞧著了，可就無那份多情了。
院里，媽坐凳上，懷摟了八兒。月原望著遣些光去，八兒眼開了，暗著里現了月亮，下上溜兒顫。月上傾著盆水哩!射了出晶晶的熒光。夜上的月兒驚了，光瀉了書上，留與八兒娘的，只背上峭楞楞碎影兒罷了!
娘睡了哩，是啊，睡了哩!香著哩。頭垂了下，頭發撫弄了我呢。扇兒不揮了，熱著哩。太陽躲了哪兒?瞧不見。那又如何熱的哩?月當是寒的吧?蟬蛙兒通叫著呢，熱鬧著的。可熱鬧是他們的，我什么都沒有!只剩下眼前的頭發哩!還有蚊兒哩!蚊兒。爸兒去了，出去了，掩了門去了。前頭來瞧了我。哥兒醒著，不錯，醒著哩!聽著了房頭的響咯!這都是不錯的哩!不錯的。
八兒原醒著哩!動不甚動，恐驚了媽醒，斥他。身子沉著，碰著了地兒，只憑著彎鉤的腿兒。既恐上勁，也無些成效。算著慰情聊勝無了。星光射了八兒眼。
說著的，夜上的星，人變著的，上頭是好地兒哩!若是數盡了數的，有臘肉吃的哩!
八兒睡了，躺著娘懷頭，香香睡了。衣濕了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