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電影《青木瓜之味》中有一句:日常瑣碎翻江倒海,我喜歡山明水凈的快樂,比如抬眼看一雙蝴蝶飛過,低頭又看見一只小螞蟻迷戀糯米的香甜。
遙遙那將近一千年前的《浣溪紗·細雨斜風作曉寒》,就早已點明:人間真正的味道是清淡的歡愉;我想,這大概就是嘗遍人間百味后的頓悟了吧。
十步紅塵,一葦渡夢。曾醉心于一則動人的傳說。佛陀弟子阿難出家前,于道上邂逅一韶華女子,愛慕難舍。佛祖問他,你有多喜歡這女子?阿難回答:我愿化身石橋,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淋,只求此女子從橋上經過。這段漫不經心的告白,將一份不動聲色卻聲勢浩大的深情輕輕揭開,露出風情月白的柔和光芒。這樣鋪身為橋只等心儀之人踏足的深情,勝過世間萬千蒲葦磐石的虛幻誓言。可惜,阿難還未來得及品一品人間真味,便超脫紅塵。
世間禪者,清如云林。明清的鼎革之變改變了畫僧弘仁的命運。透過那泛黃的素宣和那明凈寂寥的山水,腦海中的勾勒的他,是一位青衣禪衣的上師形象,于遠岫容交接之處獨對云天。少年時期他一心學畫,在家鄉小有名氣;一介書生,終于時局動蕩的明朝里躲入武夷山,于順治四年點亮了佛前的第一盞青燈。如隔世的一次幻夢。山河易主,為了畫出心中最眷戀的山河,他用瘦硬的筆墨勾皴景色甲江南的黃山白岳,他的《黃山圖》有六十幅之多,黃山的一草一木,一石一峰都被搬入他的畫中。或許,唯有黃山才能讓他寄托山河愛國的念想,這讓他如何不愛黃山,不得黃山真趣呢。也許,即便無桃花般點水的情緣,遁入佛門終老一生,也無時品味過真正平靜、愜意的午后吧。
俗人多泛酒,誰解助茶香。嗜茶如命的詩僧皎然和陸羽,使我想起想起曲徑通幽深處的素樸古雅的僧房,窗明幾凈,翠篁掩映。或許在這樣的環境里才能品味出人間清淡的歡愉吧。好想回到當年,窗外有紅梅伸出院墻,枝干上覆著一層細雪,像極了舊年,好像還是昨天,我晃著茶壺對你笑,說再來一杯,從此南燕不北歸,日后陽關無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