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城》所表現出來的是錢鐘書的學者式的幽默諷刺。錢鐘書的筆調和魯迅的截然不同。魯迅用的是鋒利無比的匕首,一觸見血,給人一種鮮血淋漓的感覺;錢鐘書用的是尖銳的長針,乍看之下,對患處沒什么用,但是像針灸似的對準醫療部位刺下,刺得深,刺得透,一疼之后便覺得舒暢無比,讓人被刺得心服口服。魯迅嚴肅地對待問題,錢鐘書漫不經心地提出問題,但抨擊人生病態,笑罵人性弱點的用心都是一樣的。錢鐘書的“憤事嫉俗”不是把不合適宜的老祖宗的話東引西摘地說教:而是通過詼諧,輕描淡寫的筆調,把個個讀過幾本書所謂的知識分子的齷齪靈魂一一勾畫出來并以機智的幽默、淵博的學識、辛辣的嘲諷,對當時社會種種丑惡的事進行了揭露和批判,同時也道出了許多人生哲理。
凡是讀過《圍城》的人,都會對文中那生動有趣的諷刺記憶猶新,贊不絕口。文中出現的人物,除了唐曉芙外,剩下的人都可憐的被錢鐘書那深厚的諷刺功力折磨了一番。其中,最有意思的就要當數范小姐了。聽說汪太太給她做媒,正求之不得,但又故弄玄虛,還在背后懷疑孫柔嘉,假得不得了。汪處厚夫婦請吃飯,她五點鐘才過就到汪家,還說不好意思,她自己比誰都急,把自己涂得花枝招展的,想盡可能地吸引趙辛楣的注意。見過辛楣以后,正像文中所說那樣“像畫了個無形的圈子,把自己跟辛楣圍在里面,談話密切得潑水不入”。而且,范小姐像夫唱婦隨似的趙辛楣說這悶,范小姐就說:“可不是嗎?我也很少談得來的人,待在這兒真悶。”趙信沒有說他崇拜草魚,范小姐又搶著說:“趙先生,我真高興,你的意見跟我完全相同。”在回去的路上,她幾次設法要把方鴻漸、劉小姐支開,留下趙辛楣和她兩個人走。她一會兒說橋太窄,讓辛楣陪她走河底;一會兒說忘了手提包,讓辛楣陪她回汪家去取,使范小姐的性格躍然紙上,十分有趣。
來看這一初更妙的,鴻漸去趙辛楣的洋式公寓,“沒進門就聽見公寓里好象正在開無線電,播送風行一時的《春之戀歌》,空氣給那位萬眾傾倒的國產女明星的尖聲撕割得七零八落——那女明星的嬌聲尖銳里含著渾濁,一大半像鼻子里哼出來的,又膩又粘又軟弱無力,鼻子的主產品鼻涕具有同樣品性”。女明星被這一比,真是體無完膚香消玉殞了。錢先生慣用這種裸露的不留情面的如剛針一般的諷刺。
錢鐘書不但對人的諷刺很精彩,就連飯店里的飯菜也可以作為幽默諷刺對象,就如:方鴻漸與鮑小姐在回國途中上岸到西菜館吃的一頓飯中“誰知道從冷盤到咖啡,沒有一樣東西可口:上來的湯是涼的,冰淇淋倒是熱的;魚像海軍陸戰隊,已登陸了好幾天;肉像潛水艇士兵,會長時期伏在水里;除醋以外,面包、牛油、紅酒,無一不酸”。把西菜館的飯菜質量用詼諧的比喻描繪得淋漓盡致。諷刺了當時的經營者,當時的社會。有興趣的同學不妨自己看看《圍城》,你或許會發現更多令人忍俊不禁的地方。
